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？”
宇文彤栩感觉口干舌燥，明明对方只是一个男人，却给了她莫大的压力，让她甚至都有种必须赶紧跪下来的冲动。
“我只是想告诉你，你正在阻挡的是什么，你现在可以一剑杀了我，这样你就能成功的替你主人，守住她的权利，那样她就可以继续枉顾天下百姓的死活夜夜笙歌。”
宇文彤栩手中的长剑越发颤抖，最终终于再也拿不稳，直接从手中滑落。
“当啷！”
长剑落地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她死死的咬着牙，心中突然无比的刺痛。
这些年她在宇文颜的身边干了多少肮脏事，只有她和宇文颜清楚，她对这个国家失望透顶，她对这个朝廷满怀怨恨，因此不管杀多少人，干多少脏事，她都没有觉得哪怕一丝愧疚。
可是今天，她真的感觉到了愧疚和恐惧。
因为她家破人亡过，她最清楚那种锥心的绝望和痛苦，她今日真的有能力轻易杀了眼前的人，可是杀了他之后呢，让天下更多的人，也挨个的体会一下她所遭遇过的苦难，让天下人都像她一样，用仇恨和痛苦作为养料，才能努力的生活下去？
“噗通。”
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，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：“皇上说的为天下百姓，她真能做到？”
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，就是皇上，可她还是不能直接点破他的身份。
穆砚宁长吸了一口气，轻轻点头：“皇上以命为证，若得朝堂之权，必让天下安宁，百姓幸福。”
“她若做不到，我一定杀了她！”
穆砚宁轻轻点头，刚才女人的剑在他面前颤抖的时候，他就知道今天他赢了，大概率不会死在这里。
可是对方这般态度，反而又给了他莫大的压力。
他这几日之所以这般努力，可真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宣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，他不过是不想自己要么死，要么成为别人可以随便捏来揉去的傀儡。
为了让自己睡觉能更踏实点，他只能这么做。
可是现在肩头莫名的又多了一份压力。
宇文彤栩在地上磕了一头，收起了宝剑：“请代我转告陛下，只要他保持为民之心，就一定能成功。”
“另外……”她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：“也请陛下不要轻易信人，包括上官青月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穆砚宁的眉头皱起。
“弥姌昨天从宫里出来就死了，被人从背后一箭射死的。”
宇文彤栩昨天还真没有太想明白，为何弥姌从宫里出来就死了，就算有人急着出手，再怎么说也要先审问一下人，问问情报再杀吧，弥姌倒好，根本就没被人询问，直接就一箭射死了。
今天她算是想明白了，因为皇上是男人，弥姌肯定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，那么她自然就要死。
而看眼前的穆砚宁，她莫名的就是相信，弥姌不是他杀的，那么弥姌就只能死于一个人之手。
穆砚宁陡然听到这个消息，感觉头皮一阵发麻，难怪今天弥姌没有进宫来，他原本还怀疑那个胆小的医者被吓破了胆，连夜跑路了呢，结果她昨天就被人给杀了。
他也瞬间想到了上官青月，杀了弥姌对他和上官青月保守他是男人这个秘密至关重要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虽然他还没有到对上官青月绝对信任的地步，可是这两日和她的关系终究是在进展之中，却不想她还是背着他就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，这是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。
宇文彤栩听得出穆砚宁的情绪不高，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，举过头顶道：“此玉佩乃我和宫中之人的接头信物，皇上但有差遣，可用此信物以及信件一起放在御花园紫薇殿白马啸野图背后。”
穆砚宁看着那块玉佩，洁白的玉佩比硬币大不了多少，雕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鸟儿，看起来居然有种气势磅礴之感。
他早就看出来眼前的女子身份不简单，身份简单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样精准的时间，精准的就把他给拿下。
果然人家的耳目都在皇宫内，他犹豫片刻，还是拿起了玉佩。
“报上姓名吧，我也好和皇上说。”
“白羽。”
这名一听就是假的，不过穆砚宁也不在乎，既然她愿意和自己保持联系，以后总有用的上的机会吧。
“好。”
宇文彤栩再次给穆砚宁磕了一下头，才豁然起身，拿着宝剑就朝巷子的远处走去。
她走的很快，甚至都没有回头，她知道今天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，也知道一旦宇文颜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，她将付出何种惨痛的代价。
可是早已经孤身一人的她，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，这些年虽然受宇文颜颇多的恩惠，如果没有她的救济，说不定她早饿死在某个无人的山丘上了。
原本她对宇文颜是存在绝对的忠诚，无尽感激的。
于是在她学有所成之后，竭尽全力的报答她的救命之恩，为此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，布满了污垢，而她也因为这些肮脏事，被宇文颜器重，直到将她调到了门下省身边听差。
可是越靠近宇文颜身边，宇文颜原本那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形象就崩塌的越发厉害，宇文颜不是神，她只是一个贪婪的，自私的权臣，为了保有她的权利，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。
宇文彤栩知道宇文颜已经快容不下她，因为她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，其中任何一件脏事，都可以将宇文颜置于死地。
可宇文彤栩也不在乎，反正她早就该死了，这些年活下来都是赚的，宇文颜若是真要她死，她不会挣扎，不会犹豫。
只是今天，在她亲自和穆砚宁聊过之后，她突然就不想死了。
人生似乎又有了希望！
而这份希望就是穆砚宁，是这个明明只是个男人，却比大部分女人都更沉稳，更睿智，更有眼界，也更无私的皇上身上。
她的步伐轻快，矫捷，就差边走边蹦跳了。
穆砚宁握着还带有姑娘体温的玉佩，看着她轻快离开的背影，实在无法想象她为何这般轻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话。
只怕，她已经认出了他皇上的身份。
穆砚宁长叹一声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，只能把玉佩揣好，朝着巷子这一头就走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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